邓小平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身处什么样的时代?

这两问题都可以从「邓小平时代」中找到有血有肉的答案。

邓小平不像毛泽东,他没有所谓的「帝皇」作风,把时代牢牢掌控在手,直到离世也留存一副肉体;他更像是帆船上不断跟风浪搏斗的水手,坚强不屈蛤也顺势妥协,让船几经波折后仍沿着航线行走。

人们提起邓小平的经历,总会说到他的「三起三落」。相较于「起」,我对「落」有更多感触。

第一「落」,在 30 年代,因为「实行失败主义政策,不主动积极打击敌军」的罪名被撤销县委书记,发配外地,他的第二任妻子(第一任妻子产后染病,母子两人双双去世)竟然因此跟他离婚,加入了批评他的队列,并改嫁给批他的人之一。如此攀炎附势、见风使舵令人无话可说。

受此种种打击邓小平从开朗多言变为内敛寡语,但也收获了毛泽东最初、内心最深处的信任。

第二「落」,是文化大革命初期,因为在「大跃进」期间邓对毛的指示阳奉阴违,执行时有所调整,以及赫鲁晓夫被赶下台,毛受了刺激。邓被批为「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的第二号人物」,先后被软禁中南海、下放江西农村。

这段「落」从 66 年底持续到 73 年初,共 6 年。书中猜测邓在这段岁月中思考着中国的未来,以及怎样处理与毛生前身后的关系。究竟是不是如此无从得知,中共高层能有善终的,除了毛之外,都是慎言慎行,不留片字的。

在江西时,邓曾多次写信给毛,如果说前期大多为保护照顾家人,后期就是为了复出政坛。特别是林彪出事后,他认为等到了最合适的时机:在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时,靠他得势的人此后统统靠边站,众所周知邓与林不对付,而且失势前是潜在接班人,在这个需要重新搭建领导班子的时刻,他复出指日可待。

这里岔开一下话题。

毛很喜欢整人,其中一种方式就是让下面的人不断地写检讨,让他自找其错、自认其错,直到毛满意为止。然后依据想要「打倒」的程度印发检讨给各级党政军机关。

越往低层印发,程度越严重。如果让全国人民都知道,那就是先打倒、再踩上一万脚,永不翻身的程度。

除了毛之外,中共高层只有一个从不写检讨认错的人,他就是林彪。可以想像,当林彪一夜之间从「最亲密的战友」、「接班人」变成了神秘死亡的叛徒,毛不能沿用过去的手法打倒搞臭林彪,也不能向世人解释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受到多大的打击。毛的身体状况从此一落千丈。

第三「落」,始于 75 年 11 月,毛不满意邓不谈「文革」、不提阶级斗争,只抓生产、整顿,疑心邓在他身后会恢复「文革」前的体制。于是毛又重施故技,想让邓在高层会议中(或白纸黑字)肯定「文革」。之前邓对毛一直有令必行(虽然有过阳奉阴违),但这次想尽办法、坚决不从。

邓吃准了毛命不久矣,而自己绝不能留下束缚未来改革(如果有机会的话)的言行。我觉得这里是邓一生中最关键的决择,就在此刻摆脱 40 多年来言听计从的角色,为未来的抱负压下重注。

不出所料,在做了三次检讨毛仍不满意之后,邓被华国锋取代。

邓在「三落」中似乎都失去了所有(唯一保留的是党籍),但他并没有迷失自我,蹉跎岁月,随后「起」得比之前都要高。这种经历非常励志。

以上是邓小平个人的一些事迹,至于他身处的那个时代,在他掌权后着墨较多。

时代过于复杂,难以摘出重点,就请自行阅读吧。

P.S. 意外收获:这本书在 89 年夏天发生的广场事件上也花了不少篇幅,在我看来作者冷静又不失偏颇,值得一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