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国名山大川、风景古迹一直以来吸引着众多慕名而来的游客,我讨厌人山人海,节假日就没有出外旅游过,偶尔得到大片连续工作日休息的机会,也总是“宅心仁厚”地窝在家里。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是古人熟知的两种增长见闻的好方法,他们没想到在现代就算安心在家也可以环游世界吧:有旅游节目展示无限风光,有纪录片介绍世俗人情,通过镜头看到的景往往比实地游览的更优雅清静,人也更自然纯朴。如果一个人禁不住亲自到某地瞧瞧,发觉景致跟预想的差太多,很可能会大失所望吧。

以上都是我不去到处玩的理由,除此之外,没有合适的旅伴,一个人在外面游荡,跟独自坐在屏幕前有什么不一样?无论看到什么景,遇到什么人都只能自言自语。

如果我有机会去玩,日本是首选。

作为一枚宅男,没少受日本文化的熏陶。论看过的日本动漫、电视剧、电影、文学作品,这几样单独挑出来我可能比不上别人,但加起来不比任何一个认识的人少,也不比本国同类作品少。

一个人长期被一种——无论是先进还是落后的——文化耳濡目染,会自然而然地对它产生好感。但自己并不身处其中,这份好感就似雾里看花,有欠真实。日本人是不是如传闻中的那样安静、守规矩,日本的街道是不是非常整洁,日本人说话是不是都跟动漫人物那样好听,现实里日本女中学生是不是都很有感觉,等等,因为有这些模糊不清的印象,才产生了想一探究竟的好奇心。

在众多的印象中,却有一点是笃定不移的:日本是吃货们的天堂。美食讲求形色香味,日本食物在“香”这点上受制,反而逼迫人们在其他方面处处用心。你常常能感受到摆在眼前的除了美味,还有克制的匠心。

好几年前,我曾向一个——算是有共同语言的——朋友表达过日本旅游的愿望,当时他还答应将来结伴同游。

没想到今年6月他又重提这个约定,之后这事又被犯拖延症的我拖了两个月,期间只拿到护照,认真考虑怎样到日本已经是7月底。

朋友最初打算跟团游——不用操心任何事,安全系数还很高,我却对跟团游十分反感。两人就此差点谈崩了,幸好发现旅行社还提供报名自助游——旅行社解决签证、机票、酒店——的方案。

报团自由行之后,出国旅行护照/签证/机票/酒店/行程等等琐碎但又必不可少的事,只剩下行程需要花点心思。

同事说他在去日本玩前一个月就开始计划行程(他称之为攻略),若打印出来会密密麻麻铺满几张A4纸,而我是在出行前一个星期才记下一点日本旅游注意事项。

那时还没有具体计划,只有大致想法:六天时间里,除了拨出一天到镰仓——朋友还抽一天去看富士山,风景对我的吸引力远远不及人文历史,所以——我决定其他日子好好待在东京。

从来没做过行程计划,但毕竟看过网上大把的旅游路线推荐和前人的攻略总结,以为不难做,谁知就连第一天从羽田机场到新宿酒店的计划和注意事项都花了一整晚。

东京的交通让外国人眼花缭乱,JR新宿站更是令人闻风丧胆。

就在此时,亲戚老少七人决定周末来香港玩两天,让我当导游。老早答应过人家陪游香港,不能拒绝。

在他们眼中我经常到香港,很安心地把一切行程计划都托付给我,他们有所不知的是某人每次都是到屯门市中心购物,没到过尖沙咀和中环。

屋漏偏逢连夜雨,已经忘记上一次生病是什么时候的我,感冒了。

那个星期的每个深夜、清晨和午休,一边打着喷嚏坐在电脑前搜集资料,一边在脑海里来回切换香港和东京的景点、行程和注意事项。对我这种单线程生物来说,真是难忘(受)的经历,再也不想有第二次了。

上天保佑,一切顺利。9月26号出行日下午2点,我们登上全日空(ANA)的飞机。 上翘的机翼 上翘的机翼

一上飞机就像身临日本,空姐们轻柔的日语不绝于耳。没想到还在中国境内,汉语已经不能用了。朋友会一点日语;我只会说 すみません ,幸好英语还算过得去。

空姐英语都不错,还能说简单的中文单词,在我连续两次填错入境申请表,厚着面皮管人家再要一张的时候,这真是帮了大忙。把出生日期填成入境日期,我是过于兴奋还是没有睡醒呢。

有人说三万尺高空上的飞机餐不好吃,可能那饭后甜点——一小盒哈根达斯——拉高了印象分,我倒觉得还凑合。 午餐午餐

飞机先飞往上海,此后穿越东海,抵达东京湾再稍稍转个身在羽田机场降落。走下机舱时已经 8 点。 高空飞行高空飞行

入境第一件事就是解决往后几天的交通问题。到了日本才知道之前看到的攻略有多不靠谱。

按计划,首先要到京急电铁问讯处买 Welcome! Tokyo Subway Ticket 套票,包含一张从羽田到品川的单程车票、一张 72 小时车票和一张 48 小时车票。

走到京急电铁问讯处,我俩都愣了一阵,谁也不敢第一个开口问工作人员。我是不敢讲英语,他是不敢讲日语。相互推脱一番后,朋友上前对工作人员——一位年轻女性——讲了几句日语,她似乎听不懂他说的话。在俩人都很为难的时候,我拿出准备好的行程计划,翻到交通那一章,指着 Welcome! Tokyo Subway Ticket 用英语说“我们要买这个”。她终于知道我们想要什么,但又说不可以全卖给我们,有一种票不在这里卖。正当我也迷惑的时候,她来了一句,“你可以说中文的,我会说中文”。

好吧,瞬间我们就很愉快地说起中文。原来问讯处可以出售把单程票和一张小时券捆绑在一起的套票,但不单卖小时券,要买小时券得到附近的另一家店买。她认真地拿出地铁路线图,在上面用红笔划上路线、圈起站点,把它交给我之后,还告诉我往哪里走到哪个月台,下一班车在什么时候到达。

日本人服务周到真是名不虚传呢,我俩开头乱了方寸,又慌张又尴尬,但最后信心满满地离开了。

刚转身,就看到让外国游客办理 Free-Wifi 的机器,操作十分简单,只需扫描一下护照。有了这个,在东京很多地方——包括地铁站——都能蹭 wifi ,速度还可以,虽然大部分时候我直接用 docomo 的服务。 free_wififree_wifi

接下来就是买一张小时券,走到店门口,朋友心血来潮走上前问店员能不能在这里买小田急的江之岛——镰仓周游券,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转头跟我讲还是买小时券吧(后来才知道他忘记“镰仓”的日语怎么讲)。

店里也有 PASMO 卡卖,不过我们想买西瓜卡,可走出来没看到哪里有西瓜卡卖。于是走到服务台问哪里可以买到,工作人员说卖卡的店已经下班了,但可以在前面的自动售卖机器里买到其它交通卡。她拿出一叠文件,翻到交通卡那一页,我一看,里面除了 PASMO ,不是有 Suica 卡吗,难道西瓜卡分两种?

我忍不住问这些卡跟西瓜卡有什么不一样,她说,“外观不一样”——这句话意外地击中我的笑点——“功能都是一样的”。

我在网上看过在机器上买卡的流程,虽然看不懂上面的提示,但操作起来得心应手。

按指示到月台等车的间隙,心终于安定下来,看了看周围,发觉地面给人一股异样的清净感。往后几天我才弄明白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地面不是没有垃圾,偶尔还是能看到纸屑、纸杯的,但上面感觉不到一点灰尘;每天千万人次的踩踏,竟然把地面打磨得蹭光瓦亮。深圳地铁也很干净,但能感觉到地面铺了一层灰尘。

抬头看车次指示牌,即将到达的是另一辆车,品川方向(日文写作:品川方面)的排在它后面,还要再等十几分钟。东京地铁跟国内不一样:同一个方向,同一条铁轨,上面运行着几种车次。多数情况下,不同车次的区别只是经停车站多与少的区别,有些车次则是终点站不一样。我估计坐即将到达的列车也能到品川,但又不敢冒险。

趁机把手机 SIM 卡换成 docomo 的,上网大事交由 docomo 是明智的选择。朋友上网靠租用的随身 wifi ,但是效果非常不好,网速慢不说,耗电量是非常的大,玩着玩着很容易就会遇到断电、断网的境况。

坐东京地铁,第一感觉就是小。车厢宽度比深圳地铁的要窄,里面还挂、贴了各种各样的广告:大学文化祭通告,地方旅游景点广告,杂志广告,东京都议会例会广告……还有宫崎葵——我最喜欢的演员——的电视剧播出广告。

第二感觉是,传闻和电视里的地铁车厢安静场景都是骗人的。日本人跟天朝人在车厢里的表现差不多,独自一人乘车还能乖乖地低头玩手机(少数人看书),只要有个伴——无论男女老幼——一定会吱吱喳喳地讲话说笑。旁边三个年轻女性就一路聒噪,其中一个激动起来还踩了我一脚。一路上没少向日本人说 すみません ,没想到这么快日本人也会对我说。

花了大约一小时,终于到达JR新宿站。虽然抬头就能看到很多出口、线路指示牌,运气好点还能看到站内平面地图,但一出闸就身处汹涌人潮,站着不动片刻都要带走,加上没看到南口的指示牌,不由得慌了。

幸好还有谷歌地图,依着地图向南逆着人流走了一段路终于看到南口指示牌。在南口的手扶电梯上看到一个喝醉酒的中年男人,懵懂懂懂的,站都站不稳。真佩服他就这种状态也敢独自回家。

酒店距离新宿站有十几分钟路程,不远也不近。在办理入住手续时,服务生的那一口日式(印式?)英语真是把我听崩溃了,单词发音全是直来直往——哔哩吧啦飞快地说一通注意事项,完全不在意我有没有听懂,幸好柜台有英文手册,事先偷偷瞄了一眼:上面有说怎样在电梯里使用房卡,怎样用早餐券,什么时刻前要退房。

放下行李才 9 点多,时候还早,我们决定到歌舞伎町瞧瞧。

沿路返回新宿站,再一次感受偌大的地铁站,竟然找不到东北口指示牌的窘况,没办法,我们选择一路向北,走了不知道多久,走出新宿再折向东。

说实话,歌舞伎町给我的印象十分不好,街道中央每隔四五米站一个皮条客,有游客走近就像磁铁一样吸附过来,用日语、英语、中文套近乎,就算回绝他也能跟着走上两三米,直到下一个上来接力,真是不胜其烦。比较意外的是看到一个五六十岁的老爷子穿着西装也站在路中央拉客,一把年纪还得出来干这活,民生多艰呐,抑或是大爷早年生活作风不好,欠下一身赌债,偿还到现在?我忍不住脑洞大开。

走着走着感受有点饿,看到一家店名有“烧鸟”两个字的烧烤店,里面挺热闹的,决定就在这里解决晚饭。

点了一小碟六根烤串、一份拌饭、一小壶清酒。 晚餐晚餐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烤串外面有些地方已经焦了,但内里还是很嫩,吃起来有焦有嫩还多汁,调味比较清淡。

伴饭上面有一只生鸟蛋(很小一只,不像鸡蛋),还有些细碎的紫菜,其他配料看不出来,搅匀之后,入口顺滑,吃不出半点鸟蛋的腥味,味道咸淡适中,层次丰富。

至于那清酒,与五粮液尖刀似的刺激相比,它像隔着抱枕的一记重拳。令人担心来日本第一晚就喝醉。店里很热闹,旁边就有一桌身穿水手服的妹子——像是附近的从业人士——在兴高采烈地聊天,吧台上也有独自一人喝酒抽烟的女性和下班后来小酌一杯的朋友同事。

回去的路上,飘起了小雨,没伞的人好像挺淡定,有伞的就撑起那种透明白边的伞,这种伞超级受欢迎,在哪里都能看到。九月到东京,得提防变幻莫测、说下雨就下雨的天气呢。

按计划第二天要早起坐小田急到江之岛-镰仓玩。

睡觉前才想起得换洗衣服。房间里只有干洗的指引手册,收费太贵不合算。网上说酒店有投币洗衣机,但没说在哪,于是我们一大早就下楼找洗衣房。

问一个上年纪的酒店员工——要是在天朝,早就退休享福的老爷子,他一再告诉我洗衣房在“ANNIX”的二楼,但我对“ANNIX”为何物真是一点概念都没有。他见我很困惑,于是带我走到一个出口,上面有指示牌,这时我才明白,原来“ANNIX”是酒店的另一幢建筑,他还想带我走到洗衣房,我立马说想先吃顿早餐,他又领我去另一层楼的中华料理餐厅,陪在一旁等候入席。日本人服务真是太热情周到了,言语无法表达我的感激,所以还向他鞠躬致谢。虽然我预想着第一顿早餐吃和食来着。

吃完早餐,到“ANNIX”洗衣服,还花了二十分钟烘干,不得不说那烘干机实在太坑,效果还不如用手拧!之前一点都没考虑过衣服的问题,是一大失误,下次出游一定要带够每天一件的量,免去洗衣服的麻烦。

虽说早就知道,小田急旅游服务台在新宿站西口外面,但我俩是连蒙带逛了好一阵才找到它。朋友经历过京急电铁那次尴尬,学乖了,一上来就问服务员可不可以讲汉语,结果人家干脆利落地说不。他日语还没到能买周游券的程度,英语比日语更差,最后还得由我出马。哈,又尴尬了。

有人提到,担心到江之岛的列车没座位的话,可以在月台加钱买“浪漫特急”。不过担心是多余的,据我观察列车开出前,车厢没坐满。

第一天坐地铁时,就发现列车开关门都是人手操作的,列车员站在车门旁,一边观察上落车情况,一边伸手进去按关门键,时常有人最后一刻才上下车,很考验反应能力呢。小田急这趟也是如此,更厉害的是,报站、开关门、巡查都是由同一个列车员小哥来完成的。小哥巡查时,进入每一节车厢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稍微鞠一躬,就算没人看过去,他也这样做。真是很佩服他,自忖做不来,我一定会趁没人注意偷个懒省去这个步骤的。

列车从新宿驶往片濑江之岛,沿路都有建筑,区别只是从高楼慢慢变成独幢小房子,偶尔见到河川,还有立体停车场。这时车厢照进一方阳光,鲜明但却似日光灯不带一点热度。除了车轮摩擦铁轨的响声,周围都很安静,深呼吸,然后用肌肤感受这种清冷的氛围。因为知道这个时刻转瞬即逝,我赶紧拍了一张,希望日后能唤起这个记忆吧。 车厢车厢

还没走出片濑江之岛车站,就能感受到今天是阳光灿烂的日子。面对如此晴朗的天气,几个年轻的日本游客也激动得忍不住哇哇大叫。

走过桥,立刻被右手边的景致吸引着了,此刻没有停靠一艘船的船坞像一双要拥抱了万顷星光的手,阳光下泛白的屋顶显得比平日更为干净。左手边是几公里长的弧形海难,白色的浪不时拍打金黄的海岸,退去,消散,留下一片暗黄的濡湿。

耳际不时传来几声短促的鸟叫声,抬着一看,天空中竟然飘着两只展着翅膀的鹰,看着它们在蔚蓝的天空悠然地漫游,真是不敢相信,因为在天朝已经很久没见到活着的鹰了。

沿着笔直的河堤又走了一段路,才发现这片海、这片天是鸟类的天堂,除了鹰,还有麻雀、乌鸦、海鸥,不过活得最为自在的还得数鹰,它们伸累了胳膊就蹲在路灯上歇歇脚,不时扭扭头,眨眨眼。

江之岛上有座神社,名字取得很随意,就叫江岛神社。入乡随俗,走进鸟居前先鞠躬,在手水舍洗手漱口,到拜殿投钱许愿。说得轻巧,做起来步骤挺多,我都是在一旁观察好几个日本人怎样做,确信自己都记住了才走上前。

许的愿望是旅途顺利。

阳光炙热,走走停停不到三十分钟,就汗流浃背,对我来说,除了海景,岛上还有很多有趣的东西,比如脚下这块文艺的下水道井盖。 松树井盖松树井盖

还有这块“春日钓灯笼”石碑,完全猜不着是什么鬼。 石碑石碑

下面这个贴在电表上的小广告,无论是行为本身还是上面文字都很有广东特色(广东人蔑称外国人为鬼佬)。 小广告小广告

因为担心下午没时间走完行程,所以没在神社呆多久,沿路返回时还拍了一段鹰击升空的视频,在这海岸当一只鸟比做人还自在快活吧。

中午饭没有特意去找好吃的,在走往江之岛车站的半路,见到一家叫 纪依国屋 的食店,很多人在里面吃饭,想着在日本到客人多的店吃饭总没错,于是就走了进去。

点了一份 1000 日元(含税)的刺身,店里还有免费饮料,光是吃的就物超所值。我和朋友还被领进了里面铺上塌塌米的坐席,意外地体验了一番日式的就餐环境。 刺身刺身

有意思的是坐在我对面的妇人点了跟朋友一样的天妇罗套餐,连两人各自去取的饮料都是绿色的芬达,好尴尬啊。

可能真是不习惯盘腿吃饭吧,两人穿上鞋子后腿脚酸麻得伸都伸不直。

道路两旁是日剧、电影中常见的街区小道,天气实在太好,忍不住又拍了一张。 街景街景

江之电在小镇上快速穿行,时常像人一样侧身躲过前面的建筑物,险象环生,一家后院停放的小货车就靠在铁路旁,跟我相距十几厘米;几个孩子就在没有没有隔离护栏的轨道旁玩耍嬉戏。他们父母就不担心吗?不过可能他们都习以为常了吧。

列车途经海岸,此处的海岸线几近直线,镰仓直面太平洋,一望无际的水面在靠近海岸时陡然翻起两米多高的浪头,显然今天十分适合冲浪。 海浪海浪

在镰仓高校前站下车,这是个十分迷你——不到三米宽,十米长——的站台,只有一个出口,出口处没有闸门,也没有工作人员检票,只有一架刷磁条卡的机器,刷不刷卡全凭自觉。

镰仓高校前的这个平交道是灌篮高手粉丝们的圣地,想不到过去这么多年了,烈日暴晒下游人依然这么多。我在这附近站了很久,镜头里面始终都有拍照游客。

平交道平交道

下一站是长谷寺,站前有一间百元店。日本的百元店真不是骗人的,加上税,商品都是108日元,买了一瓶雪碧。

长谷寺是个十分可爱的寺院。整个庭院是日式设计,紧小精致,偶尔能在草地上看到笑容可掬的地藏菩萨(在日本,地藏菩萨是旅行者、孩子的守护神)。 地藏菩萨地藏菩萨

提到日式庭院,你可能会想到苔藓、樱花、松树、枫叶,这些长谷寺都有,有意思的是院旁边还种着一丛茂密的竹林。站在竹林小径里,微风拂过,万叶婆娑。 竹林竹林

相比长谷寺的惬意,高德院就乏味很多。高德院占地大,售票处就占了一个院子。游客也多,这些游人应该不是来捉小精灵的吧?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院子门口立了一个牌子: No Pokemon Go here !

朋友饶有兴致地跟大佛合照了很多张,我对大佛没多少兴趣,唯一想知道大佛是不是实心的,当走到大佛侧身时看到它身后长了一双小翅膀,那是一扇从里面打开的窗户。整座大佛只是一层薄薄的铜皮,想来金属铸就的佛像都是这样的吧。 大佛大佛

在走往八幡宫的路上,看到一家店铺别出心裁地在铁闸门上画了幅附近景点地图,看多了“门前不准停车,违者后果自负”,这样有意义的涂鸦第一次见。抬头看一眼店铺的招牌,原来是消防局。 铁闸门上的画铁闸门上的画

八幡宫好像是为了十月初举办的祭典在整修,神社的气势比前面两间寺院都要宏大。我喜欢神社前面那一塘荷池,近处的一片荷叶上托着一堆白闪闪的百元硬币,想不到日本人也好这口。水中游弋着体长超过半米的草鱼,一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这些家伙就冒出头来,张着大嘴。一个日本老太太对它们说了句话,我听懂一半,大意是:对不起,今天没带东西给你们吃。 荷池荷池

我俩在侧门离开八幡宫时,刚好见到两个神社职员迎送一辆小货车驶出去,我俩又走了七八米,回头看,他俩还在路中站着目送。日本人就是喜欢在这种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下功夫。

走了大半天,我们只是在肯德基喝了点东西稍稍歇了会儿,朋友打算在景点附近找家店解决晚饭问题,可惜天一黑景点的游人就都走光了,没几家商店在营业。

无奈之下,我们只好乘江之电打道回府。在等电车的间隙,来了好几拨中学生。真是搞不懂日本中学生的放学时间,在夜晚各个时间段都能见到乘地铁的中学生。说到中学生,我能总结一个关于女中学生的规律,判断一个女学生是在上小学、初中还是高中,只要看她的裙摆长度就行,下摆越短,年级越高。奇怪的是,日本成年女性的衣着并没有依照这个规律,而是比中学时代还要内敛。在东京看到一个露出大腿的成年女性,十有八九都是外国人,这点我亲自验证过五六回,迎面走来一个穿短裙、亚洲面孔的女性,走近时就会听到她在讲中文或者韩语。

回新宿的地铁开出几站后,忽然困意来袭。在国外的列车上睡着可不是开玩笑的,我用这点仅剩的理智,抬起眼皮,数次把快要失去知觉东倒西歪的自己拉直,直到一个男中学生坐到我对面,忽然间清醒了。这学生刚才跟几个同学一起,就坐在跟我同侧隔几个人的座位上,此刻他跟之前一样捧着一本小书。我扭头看了看他的几个同学,猜测他换位置可能是因为他们都在玩游戏,而他想看书吧。

他有这种想法是好的,不过很快他跟我一样犯起困来。看着他从最初捧着书到把头埋在书中,再到东倒西歪的样子,我不禁想起了自己当年读初中的时候也是如此,一读书就犯困。

回到新宿,随便找了家拉面店吃晚饭。第一次吃拉面,走到店里面不知所措,经店员提示才知道要先在店门口的机器上选好,又走回去,好尴尬。

第三天早上,我如愿吃上了日式早餐,从份量上看它比中午的定食还要大。据《江户时代的老菜谱》说,江户时期的日本人把早餐当作正餐,这天往后吃的都是早餐吃剩下的食物。 丰盛的早餐丰盛的早餐

这顿早餐还有纳豆(上图没有出现),除了像莲藕般扯不开咬不断的丝线令人吃着尴尬,纳豆味道也很不好,最突出的一点就是苦,苦得让我怀疑是不是过了保质期或者是坏掉了。然而从吃完后并没有闹肚子来看,纳豆就是这个味儿。

这一天我跟朋友分开行动,他去看富士山,我计划到新宿御苑和江户东京博物馆看看,还有时间就到国立西洋美术馆。

花了半个小时从酒店走到新宿御苑,大清早的御苑还没有几个人。漫步在母子之森,有种一个人承包整个森林的感觉,树上不时有橡子掉落下来,看着有小指头那般粗的橡子掉在地上还能蹦几回,真有点担心被砸中。

快走到日式庭院时,见到一个独自坐电动轮椅的老奶奶,她一看路牌写着日式庭院,扭头就走,很是潇洒。在东京,行动不便的人也能放心出行,在地铁里见过两次盲人靠着手杖自己走路,在国内却一次都没见到过。

在树林里走着走着,一个老外情不自禁地说了句,我从来没看见过长这么高大的XX树。显然他是想跟我搭话,然而我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树。只好说对不起,问他说的是什么树。他指着一棵银杏树,说不知道用中文或者日语怎么说,但是它掉落的果实很臭。我明白他说的是银杏,但怎样告诉他我懂他说的话呢,只好说在我读书的大学里也有几棵,一到秋天叶子会全掉光(事后觉得这样说很蠢,落叶乔木不都这样吗?我应该说,中国人会把发臭的果实变成好吃的白果,英语要是再好一点可以向他强行科普一番,银杏产自中国,最开始只生长在浙江天目山和西南部几个山区)。之后还说了几句为啥北美的银杏长不高,我是哪国人、来东京干嘛。最后分别时说了一句“Have a good day”,我还没反应过来,只好原话奉还。

新宿御苑有三大庭院,除了日式,还有法式和英式。法式庭院讲究工整对称,可惜来得不是时候,庭院两侧高大的法国梧桐叶子还未变黄,而花坛里的月季却已凋谢大半。

梧桐梧桐

英式庭院最为简单,就是一大片平整的草地,上面种几颗大树。这种大而无当的空旷感,身处其中会有躺倒或狂奔的冲动。 草坪草坪

走累了,在一块有树影的草地上坐着的时候,来了一群幼稚园小朋友。他们在老师(兴许还有家长)的组织下先在草地上休整,然后三个一组在公园各处游荡。

陆陆续续又来了两大群小朋友,他们排成一队走路时还前后手拉着手。负责拍照的老师在忽前忽后地拍照。 树林小径树林小径

离开新宿御苑,走到新宿三丁目坐电车江户-东京博物馆。还在楼梯没到月台,列车即将到站刮起的阵风吹得人差点站不稳,东京有些地铁站连屏蔽门都没有,人多等车时十分危险;好一点的装了半封闭式屏蔽门,但列车一来风就会吹乱头发,都比不上深圳的全封闭屏蔽门。

痴汉海报痴汉海报

江户-东京博物馆,顾名思义,这是一间关于江户和东京的历史博物馆。博物馆的常设展览场所在五楼和六楼,五楼是江户历史展览,六楼是东京历史展览。建议先从五楼开始逛。

在一楼每年还有5、6个特别展览,我去的时候展出的是一个致力于向欧洲介绍日本风物文化的德国医生、植物学家 Siebold 的生平,印象最深的是直到死前他都在努力争取第二次出行日本。

那几天都背着电脑到处跑,考虑到要在博物馆逗留几个小时,老背着两三斤的包可不行。于是在一楼找到储物柜,令人汗颜的是,上面并没有中英文操作指引,有的柜子关上,有的柜子上面插着钥匙但又关不上,完全不知道要怎样才好。

这时走过一个店员(博物馆内的商店),我不失时机地向他请教。他告诉我柜子是要用100日元租用的,往上面的孔放进100元,放好东西,关门取走钥匙。回来的时候用钥匙开门,100元会自动从下面的孔滚出来。

我以为自己听得很明白了,于是动手实践一把:掏出100元,放进上面的孔,关门,扭钥匙开门,结果一时没看到100元从哪里滚出来,还是他伸手帮我拿的。

可能是因为觉得我蠢蠢的,直到真正放好东西前,他都在一旁和善地看着防止出差错。

博物馆的软硬件设施都不错(比11年的中国国家博物馆要好),可以在前台租借语音解说设备,也可以在每个展览区阅读电子版文字解说(有中日韩英四种语言),还有懂中/韩/英的志愿者提供现场解说服务——视乎当天志愿者的出席情况。

德川家康于1603年以江户为据点设立幕府,距今400来年,不像2000多年前的古迹遗物,今人只能根据残存的雪泥鸿爪想象、推测历史,江户的历史后人可以了解得很详细。即使我抱着这个想法参观,仍然被博物馆的展览震惊了。馆内有一个关于1657年的明历大火的动画,以时间为轴,在江户地图上演示了星星之火发展成燎原之势到将近熄灭还死灰复燃的全过程,不可思议的是,动画里竟然还标示出实时风向。

展览大都包含着非常多的历史信息,馆方力图通过各种手段使展品不平淡乏味地示人。比如说江户的发展带动了周边地区的经济,如果想知道江户人爱吃的某一种鱼是哪个岛提供的,可以通过点击屏幕生成动画告诉你答案;动手翻牌子来猜猜明治维新前后江户东京人的各项变化;每隔一段时间歌舞伎座就会上演一段带配乐的机关表演、玻璃地板下鹿鸣馆里的宾客就会踏着西洋乐的节拍起舞。

与各式各样的展览手法相比,我更喜欢各个展区的文字描述。不知道十几个展区的文字是不是出自一人之手,能感觉到行文的风格都是一样的冷静中立。在说完历史事件的正面影响之后,一定会补充其负面影响,反之亦然。

中午来到博物馆,不大的两层空间,竟然走到闭馆还没看完。东京这座拥有400年历史的城市,如果只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的话,我会说:浴火重生。先后经历过大火、大地震、大空袭,每次东京被几近化作焦土,但每次都迸发出更强的生命力,变得比之前更好。令人佩服。

临走前,看到一个志愿提供英语向导的老人家,在介绍几十年来小学生的早餐变迁。他说自己小时候的早餐只有几片面包加水,而现在他小孙女吃的就像面前的展品一样,有面包、牛奶、鸡蛋、杂果、蔬菜(沙拉)。早餐的丰富程度令几个外国游客以及我惊叹不已。

晚上回到新宿,等朋友从富士山回来。之后不能免俗地去吃蟹道乐,感觉蟹的味道一般,说实话还不如深圳桃园某家音乐餐厅的4人份泰国菜套餐呢。也就尝尝鲜,之前未吃过生的蟹肉,原来口感是如此松软无力,就像是冷掉的葡式蛋挞。

蟹和梅子酒蟹和梅子酒

那顿饭令我念念不忘的却是一杯加了冰的梅子酒,与之前喝过的劣质梅子酒不同,它清冽酸甜,不带半点苦涩。一回想起这点,就在刚才忍不住下单买了瓶日本产的梅子酒,希望口感依旧吧。

第四天,手机的计步器显示,在东京暴走了20.3公里。

我们打算吃遍酒店几家早餐店,那天轮到西餐。与中餐、和食相比,西餐要逊色得多,我嫌面包要涂黄油或果酱麻烦,钟爱皮薄干脆的小烤肠。除此之外留下记忆的就只有不咸不淡的玉米糊。

吃完早餐第一站是皇居外苑。

我们坐地铁到二重桥前站,在东京大多数时候都是靠左侧行走,但也有例外,(没记错的话)二重桥站进出站就是靠右侧行走的。我还发现东京的地铁站,进出站的楼梯至少一侧挖一个排水渠,如果天花漏水,还会用胶带收集起来导流到渠里。进站口地势就比周围高,就算万一被水淹了还有排水渠,这一点比深圳地铁做得好,深圳地铁下大雨时唯一能做的就是堆沙包了。

我对皇居和二重桥没多大兴趣,但走近时一幢建筑物闯进视线,真是意想不到,忽如其来!这不是来东京之前一直想瞧瞧的东京警视厅吗?

作为一个相棒脑残粉,一直想到警视厅朝圣,要知道一个外国人到警视厅外面转悠很容易引起误会的,搞不好就进局子耽误一天了,但难得有这个机会,我还是要在皇居喊一声:“右京叔,我来看你啦!”

远处的警视厅远处的警视厅

前往楠正成铜像时,看到前面走着一大群小学生,朋友耳尖,听出他们是来自天朝帝都。然后我嘴欠走上前跟一个小子搭话,先确认他们是不是帝都的小学生,得到肯定回复之后,我(自以为)称赞了一句“你们学校真厉害啊,选择这个时候来东京旅游”,人家回了一句“我们不是来旅游的,我们是来交流的”。

悻悻地道了歉,想像力太差,层次差距太大。辛苦工作好几年,才凑够钱赴日远游一趟,怎能想到人家小学就能达成,还是以交流的名义呢?

离开皇居,坐地铁到银座,时候还很早,很多店铺都还在准备中。漫无目的的走了会儿之后,朋友提议到附近大一点的电器店给他上司买手表,还得给他某个亲戚买保温杯。

从银座走到有乐町,看到一个僧人,站在一个十字路口的边上手捧钵碗举到胸前化缘,如果算乞讨,这是在东京看到的唯一一例。

最终我们走到 BIC CAMERA 有乐町店 ,在那里逛很久,肚子里已经憋不住一泡尿的时候,我用刚学的一句日语问销售员“请问厕所在哪里呢”。她回了好几句话,一句都没听懂,看她的手势大概是往回手上楼梯。幸好厕所在楼梯很显眼的位置。

BIC CAMERA 提供免费寄送商品到顾客入住酒店的服务,正适合那些买了大件又得赶往下个目的地的游客。

走出电器店,又到了饭点,附近不像是景点,倒有点像白领办公的区域,地下有一条美食街,我们进去逛了一圈,最终选了一家卖咖喱饭的小店。据说最受日本人欢迎的一道菜就是咖喱饭,这家店看着像是印度人开的,听着他们说一口纯正的日语感觉有点怪,同样怪异的还有日式吧台摆放着阿拉丁神灯造型的咖喱杯。这种混搭的产物——味道甜甜的一点都不辣的咖喱饭——却是非常好吃。

咖喱饭咖喱饭

下午陪朋友去了台场。在那儿坐摩天轮,朋友坦言想不到第一次坐会跟我一起,遗憾的是我有资格原话奉还。从摩天轮走回高达塑像的地下商店街很绕,走得晕头转向、心烦意乱时还好可以抬头看看画在天花板上的蓝天白云,柔和的灯光照在上面有点奇幻的感觉。 摩天轮摩天轮

人造蓝天人造蓝天 走得饿了,来一碗章鱼小丸子走得饿了,来一碗章鱼小丸子

按计划我们只在东京塔下走一遭,再到六本木之丘看东京夜景。如果你想跟东京塔合照一张,总不能身处塔上吧?

担心六本木之丘的森大楼会是整个旅程最难找的目的地,出发前还用谷歌街景走了一趟。后来沿着高架桥往西南走一段路就看到了,难度大的反而是找52楼观景台的售票处。森大楼一二三层都走了个遍,最终也忘了在几楼找到柜台。

森大楼前的蜘蛛森大楼前的蜘蛛

森大楼的电梯十分有意思,速度快自不待言,天花的灯光色调还会随着楼层改变而渐变。

晚上天色要比白天好得多,能看到远处的小小的晴空塔,很难想像东京之大,灯火通明一直延伸到地平线。全身橙红的东京塔就在眼皮底下,活像一个模型。

观景台还提供——当然不是免费的——拍照服务,那销售手法简直是教科书式的:先是说可以免费帮游客跟东京塔合拍一张小照片,至于照片有多小,不说;当走到服务台拿照片时,展开在面前的是一片很小的、一张很大的照片和明信片,它们都整齐地安插在一张制作精良的折页上,服务员这时候会对你说:这片小的你可以免费取走,你只需要出XXXX日元就可以带走这张大,我们还额外赠送明信片。

看,我们都装好了,只需要XXXX日元,你就可以全带走了哦!要怎样办呢,特别是有朋友在身边看着的情况下,恐怕只能乖乖掏钱了。朋友就是这样。

回到新宿站,走累了也饿了,就在站内一家店吃晚饭。我点的是海胆和明太子意大利面,芡汁丰富,面很好吃,只是海胆海胆味道有点怪还有点苦。原以为可以尝尝菜单推荐的自家酝清酒,不幸卖光了,只好来一杯酒味全无的威士忌苏打水。

回到酒店看了下当天步行距离,还差一点点就满20公里,心想怎能轻易放过这个成就呢?抱着就算断腿也要多走几百米的决心,我们晚上十点多还到东京都厅附近转转。

不走寻常路才能看到寻常之外的风景,在一处天桥下,昏黄的路灯照着人行道两旁流浪汉们的简易窝棚,他们有的已经睡着,还没睡的,在静静地读着文库本。在天朝,读书和流浪这两种互斥行为,只存在于文青的想像里,爱读书的人怎会沦落到露宿街头呢?反过来无片瓦遮头的人做什么也轮不到读书。流浪和读书都只是他们的爱好和个人选择吧,或者是我太肤浅,理解不了这种人生追求。

前天走多了路,第二天下床时脚底还隐隐作痛。到25楼可以看到周边景致的餐厅找吃的,那儿的人比另外三家都多,餐厅提供中西和三式自助餐,面对众多选择,我还是拿了西式小烤肠。

朋友安排了大神宫和神田明神神社两趟拜神之旅,听他介绍,大神宫是求姻缘的,能看到很多为此而来的日本妹纸,在祈愿时,要用5元的硬币,因为5元的日语发音跟缘份相近。

事实真如他所说,来参拜的除了我俩,基本都是妹子。大神宫跟它的名字恰恰相反,是我见过的最小的神社,目测能让游客走动的范围一百平方都不够。院落有一个喷雾加湿器,我就坐在加温器旁边看着朋友诚心诚意地在各个他能找到的神明所在一一许愿。朋友家里已经替他购置一间大房子,工作也稳定,就缺个女主人;而我选择独自在外漂着,想着不要房子、妻子、孩子,两种人生就像一个静静坐着,另一个奋力四处奔走。

就算你不求姻缘,大神宫也值得一去。即使人在东京,它附近的居民区能满足你对日本小镇的想像:远离尘嚣、游客绝迹、自给自足、生活悠然。

社区布告栏,看看上面都有些什么社区布告栏,看看上面都有些什么

从大神宫到上野会在秋叶原站换乘地铁,朋友一见到“秋叶原站”这个牌子就兴奋地让我帮他拍照,为了把他和站牌定格在一张照片内,我蹲下身子取景。拍好之后扭头一看,对面月台挤满了人,而这边月台只有几个,感觉好羞耻啊。

上野站是东京的北大门,繁忙的交通枢纽,上野公园就在车站旁边,隔一条马路。公园全名是上野恩赐公园,东京有几个公园全名都带有恩赐二字,大概是因为公园原本归皇室私有,后来皇室交由政府管属,向民众开放。在称呼时也往往被省略恩赐两个字。

刚走进上野公园就看到国立西洋美术馆,再往前走还有到处画着熊猫画像的上野动物园。除此之外还有博物馆、文化会馆、神社,包含太多别的东西,要说它是一个公园反而显得不真实。

走在其中挺惬意的,公园里的鸽子一点都不怕人,它们三五成群在树根突起的泥地上啄沙子,人就在泥地上的石板行走,相安无事。

我们走着走着走出公园也不自知,临街有个敞开大门却又空无一人的门庭,朋友说想进去看看,反正没有禁止入内的标示,进去看看没有损失。

于是我们误打误撞走进了东京艺术大学的展览,在一楼楼梯处领一纸展品描述,上了二楼。展出十分简单,百来平方的屋子里只有五六件雕塑作品,能看懂的有木板装钉组成的波音787飞机,一侧的机翼上竟然安放着都市大楼;还有由整块塑料泡沫雕刻形成的地狱之门;所有作品都是直立放在地板上的,唯独一架腾空而起留下大股烟雾的木雕火箭横着插在墙壁上,起初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摆放,直到离开时在门口回头一看,才发现如果火箭也立在地板上,整个展览就会显得死板单调,就火箭本身来说,横着摆这种有违常规的做法比竖着摆更有冲击力。

离开展览会场,我们又走回到上野公园,在喷水广场看到几个或躺或坐无所事事穿着蓝缕的流浪汉,还有一位母亲像遛狗一样用绳子系在到处跑的孩子身上,不知这位母亲会怎样向孩子解释这些流浪汉是怎么回事呢。 遛孩子的母亲遛孩子的母亲

在一处空地上还有三个人在准备露天表演,我们在旁等了一阵还没开场就走了,草木深处有一家小吃店,名字叫新鹭亭,忽然有点饿。

小店在我们之前还没有顾客,只有一个服务员,店家的菜单制作很用心,除了用有活力的英语翻译好外,还配上手绘的食物图画。我被关东煮的图画吸引住,各种食材被巧妙地组合成一个僧人,没留意店家在菜单上的建议:份量较大,适合很饿的顾客。结果吃得很饱。 菜单菜单 关东煮关东煮

在我们坐下后,来了——一男一女——一对年轻人。在等菜闲极无聊时,想好好听听他俩说话,结果人家很少说话,声音也很小,除了男的中途大声地说了几句,几乎都听不清楚。他们刚吃完,我们也跟在后面走了,我得以好好观察那个男的,他穿着举止竟然很女性向:脚上一双粉色船口鞋,左手九十度角挽着一只包包。东京人这么开放,想必穿萝莉装也大有人在,看不到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了。

公园内有祭祀德川家的东照宫——可以理解为最高统治者的家祠,神社内的石灯笼数不胜数,上面都刻有姓名,大概是历代家臣、大名捐献的。主殿被一圈矮墙包围着,矮墙正面设有一扇华丽非凡的大门,名字虽然叫唐门,但大门屋顶是典型的日式弓形线条,半点唐代风格都没有。门两侧的龙倒是唯妙唯肖,尽得真传。

在走去看西乡隆盛像时,离雕像很远就见到一个小小的铜像站在广场上,以为西乡隆盛像这么寒伧,难掩心中的失望。走近一看,原来是个站着不动的街头艺人,中年发福的西乡隆盛在他身后不远处高高的底座上,牵着一条狗,不比艺人好看多少。

朋友想吃鳗鱼饭,但走遍了阿美横街都没见到,于是打开谷歌地图,导航到附近一家评分还可以的店家。走到门口一看,竟然是伊豆荣。额,都来了,总不能像其他游客一样合个影就一走了之吧?

下午两点多的鳗鱼饭,凉了。鱼身看着已烤焦,口感却一点都不硬,鱼肉入口即化,就是有点咸。

接下来我俩分开行动。朋友去浅草寺,我去东京车站对面的 KITTE 寄明信片。

在外面看会以为东京车站不大,里面却大得惊人,墙上挂着的巨大电子显示屏上面密密麻麻的车次信息,会令人产生身处国际机场的错觉。我不知道 KITTE 在车站的哪个方位,车站分东西两大广场,茫茫然选了西广场,走出车站看到熟悉的红砖西式建筑,车站前面正在为2020年东京奥运会施工整修,只好跟着人流走,幸运地看到了对面带 KITTE 几个字的大楼。

虽然知道根本用不着,但忍不住买了几套日本邮票。工作人员的英语不是很好,寄明信片回中国时真是费了不少劲呢。

分开前朋友说浅草寺能逛好几个小时,结果过了才两个小时就打电话问我弄妥没有。我只好匆忙赶往下一站末广町。在东京坐地铁,最怕就是从JR线换到都营线,有时两者车站入口隔得有点远,而方向指示牌会中途突然消失,把你扔到不知何处。在神田换乘银座线到末广町时就是这样。还好那天幸运女神站在我身边,无论怎样走都能到达目的地。

朋友跟我说他在浅草跟一个穿浴衣的女孩子合照了,我看了照片,姑娘还挺漂亮呢。在东京偶尔能看到穿和服的女性,但无一例外都比我大一两辈,没能看到年轻一点的也是遗憾。

来自明光村中学附属大学的朋友们,让我看到你们的双手来自明光村中学附属大学的朋友们,让我看到你们的双手

朋友到神田明神是来朝圣的,他说总得要在日本留下点东西,于是写了一个绘马。这家神社的绘马特别多,架子就有三处,而且因为有 Love live 加持,绘马的颜值很有可能是全日本最高的,我饶有兴致地把绘马架子都看一遍,发现有不少天朝人也许下跟 Love live 相关的愿望呢,这部动漫的感召力真是超强的。

颜值爆炸的绘马颜值爆炸的绘马

离开神社,秋叶原就在不远处。秋叶原真是年轻人呆的地方呢,街上人群的平均年龄要比新宿的小十岁。朋友买了一个PS4游戏、几张游戏王卡牌之后,说想去女仆店吃蛋包饭,这是他几大心愿之一,只是一个人去不好意思。言下之意就是带上我了?

不过我对吃的要求比较高,听说女仆做的饭味道很一般,简直就是浪费钱,所以就断然拒绝——其实我听说妹纸颜值高的店都得排很久队,普通一点的虽然不用排队,但又过于普通了。

在他去吃饭期间,我在几幢大楼里到处逛。游戏不玩,出版物看不懂,贴纸又太贵,抱枕、垫子太工口,手办嘛,原本想找找千反田的,但是日本一年究竟出了多少部新作,4年前——且市场反应平平——的冰菓怎会还留得一席之地呢?

话虽如此,琳琅满目的手办还是令我大饱眼福,流连忘返。几个裹着头巾穆斯林女性也徜徉其中,很想知道,被衣着暴露的公仔包围,她们心里是怎样想的。

朋友吃完蛋包饭,很兴奋地诉说女仆的服务有多好,他和女仆一起做了哪些羞耻的举动。我把他拉进手办店,怂恿他买了个黑魔导士。

走起路来不觉饿,一回到酒店肚子就咕咕,放下东西决定出外吃饭。新宿站到酒店的路上有一间位于街角、其貌不扬的拉面店,每次经过都想着下一次就去吃。终于有机会了。

然而我又犯傻忘记了先到门口机器下单的规矩,在吧台前呆呆地站了一阵子,享受着店员、顾客们投过来的不解目光。拉面店很小,一切事情只由两个人来做。煮开水、下面、捞面、浇汤、下配料、上菜、收拾、洗碗,这些统统都是两人在顾客眼皮底下完成的。客人点好菜后,先上一杯冰水——东京的自来水可以直接喝,很方便——能喝出来这是加了冰的自来水。

自从坐下后,一直怀疑斜对面的几个妹纸在议论我,一直是刚才行为太怪异,她们在猜我是哪国人。几个先我吃完的客人在走前都说一声“我吃饱了”。我不能坏了这个传统,但要大声说出那句日语又非常胆怯,直到放下筷子,不知在心里默念多少遍 ごちそうさま 了。幸好大声说出来时舌头并没有打结。

最后一天的早餐,我们又回到原点:吃中餐。暂且不提味道,中餐的食材用料是最贵的,每只烧卖里面都藏着结实的大虾呢。要说味道的话,清淡宜人,符合广东人的口味。

明治神宫是供奉明治天皇及皇后灵位的地方。去之前我就有个想法,东京还有没有新的地块兴建祭祀当代天皇的神宫呢?看高楼的密度似乎是没有,看皇室的地产却绰绰有余。

在明治神宫门前的原宿站下车,原宿站很小,当时没看出来——只是感觉很有特色——原来它是座有近百年历史的木造建筑,东京最悠久的木造车站。

据说在黄道吉日,日本人会在明治神宫举办神前婚礼,我想那天晚些时候神社会有婚礼,因为有神职人员在旁列队排练。

在神乐殿前许了个愿,希望——世界和平,开玩笑啦,其实是——归途一切顺利。玩乐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最后一天在日本了呢。

离开前在文化馆买了一枚印章,上刻单字“樱”。我深知很少有机会用到,但就是忍不住,来日本怎能放过带走这一既有武士精神又受国民喜爱的文化符号呢。

赶回酒店退房,傻傻的在柜台前排队,要不是有服务员过来问需要什么帮助,都不知道人家有旁边放一排自动办理 Check out 手续的机器呢。

在日暮里吃完午饭后乘京成特急到成田机场,搞不懂旅行社一去一回竟然安排两个不同的机场,成田机场离东京很远,坐特急也要70分钟。

车站站内有不少商店,在那里逛一圈花了五六千日元买了点织物、团子和万圣节饼干。刚好看到有饭团卖,就买了两个来吃,原先以为饭团的饭要不很结实,要不很僵硬,咬了一口之后,发觉饭粒虽已凉透,但外形保持完好,紧蹦着的表面锁住的大部分的水,比刚煮好的饭更有弹性;而米粒之间的距离出乎意料的松散,让人想不到入口之前它们抱成一团。

米饭太好吃,已经记不起里面馅料的味道了。

朋友记得成田特急的倒数第二站对应的航站楼是国际航站,所以我们在倒数第二站下车,结果翻遍电子显示屏也找不到我们要坐的那班飞机。一问服务台才知道,我们走错航站楼了,应该在最后一站下车的。

幸好有免费的接驳巴士到第一航站楼,时间也宽裕。在东京都是走路或坐地下铁,走前能坐一坐巴士,算是因祸得福吧。

成田机场可以自助打印登机牌,把行李箱贴好标签好,办理托运也很快。就是因为过程太顺利,忘记了旅行社之前千叮万嘱的要在办理托运手续时让工作人员在归国报告书上签字盖章。

朋友走过了免税店才想起买的免税物品在离境前好像要申报。至于在哪里申报、流程都不清楚。机场工作人员英语不好,完全无法交流,懂中文的免税店大妈让我们去找服务台,找到服务台时发现那里没人。最终找到一处里面站着人的小小咨询台,拿着护照比划了一阵之后,也不知道服务员懂不懂我们要干嘛,她只是把钉在塑料袋上的购物小票取下来,就对我们说都弄好了。看着桌面上一叠小票,我选择相信她,不管了。

一切琐碎手续都办好(自认为)后,坐在候机室打开电脑上网,旁边坐着好几个美国人民,他们应该是在东京转机回国的,好几个时差都没倒过来,昏昏欲睡;醒着的还未连上WIFI,就吐槽机场WIFI一定不好。我在一旁刷微博溜得飞起,真想告诉他们成田机场的WIFI不一样。

还有一个半小时才轮到我们飞,忽然感觉饿得手脚乏力。记得来时路上有家M记,朋友不饿,独自去买了个套餐回来。正当我俩慢条斯理吃着薯条时,一个小男孩扯着他爸爸的衣服闹了起来,看样子他也想吃。他爸爸没办法,走过来问薯条哪里买的,但又说不出话来,于是我主动用英语问他“你是韩国人吗?”,他回答是。于是就用英语给他指路。朋友后来偷偷说,他哪里是韩国人啊,听口音像是来自粤西的天朝人。两个天朝人竟然用英语交流,真是尴尬了,都怪他英语太差!

当把包放在飞机的架子上时,我才想起归国报告书那档子事。向空姐求助,她看上去也挺着急,拿起那报告书就走。我心里盘算着这事没戏,求助只是碰碰运气而已,不久空姐回来,说站楼已经关门,没法见到地面工作人员,而她没有印章,办理不了。我跟她说没关系,不要紧。对自己说,收拾收拾心情,回到中国再想办法吧。朋友从坐下来就在看电影,下了飞机跟我说,可惜刚出来的那部哥斯拉在飞机上没看完。他的心态比我好。

回到中国,在机场问了全日空的工作人员,她说忘记了归国报告书也不要紧的,向旅行社说明原因,用护照复印件也能销签。事后证明确实如此,幸好心情没被这事破坏,想起了最后许下的心愿,日本的神明还真是爱开玩笑呢。

带了这俩货回来带了这俩货回来